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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省桐柏縣一位執教30多年的小學校長、優秀教師王應榮,因公致殘成了植物人,其家屬歷經艱難訴訟和工傷認定,目前進入法院執行程序。但四個多月過去了,非但未執行到分文,相反因無錢和無奈,王應榮隻能躺在自家床上,等錢醫治而延續生命。
在無奈、無助的絕望中,王應榮的哥哥王應昌頻頻求助於黨報,懇請黨報監督並呼吁救救其妹妹王應榮。
現實十分殘酷
記者看到來信,遂於1月9日赴桐柏縣進行了採訪。
在該縣毛集鎮,插著鼻管的王應榮靜靜地躺在床上,進食全靠注射器灌入,依靠全護理。她唯一的兒子吳西今年20多歲,面容蒼白而憔悴。
吳西告訴記者,他母親隻能靠注射流質食物和營養液來維持生命。每天早晨,他起床后為母親按摩一個小時左右﹔開水泡雞蛋,通過鼻管慢慢灌進母親胃裡﹔泡米糊,榨水果汁,是為了能增加點營養。喂完飯后,他要給母親擦背、換尿布、吸痰,還要擦爽身粉。接著洗母親換下來的衣服和弄臟的被罩、床單。每晚母親睡覺前,他都要把早上起床時做過的事情再重復一遍。每天夜裡,他都要起來給母親翻身數次。半夜一聽到有響動,就得起來,幾乎沒有一天能睡個好覺。看著母親的病情,他常常背過身去抹淚。他說 “我舍不得媽媽走,隻要媽媽能活著,隻要媽媽還在我身邊,我一點都不覺得累。”
吳西的舅舅王應昌每天到妹妹家幫助外甥吳西,倆人換班。舅舅心痛外甥,“看著孩子面黃肌瘦的,我心疼得老是掉淚。”“妹妹要吃藥、吃飯,全靠那點退休金。我多次去找毛集鎮政府,人家不管,多次找主管教育的韓副縣長,開始說給教育局局長問問再說,后來,干脆連電話也不接了。”
吳西告訴記者,無論付出多大代價,他都會盡力救治母親。但因為沒有錢,母親於去年8月被迫出院后,一直住在家裡,病情時常惡化。幾個月前,母親的手有了知覺,他仿佛看到了一點希望。
“為討要工傷賠償款,舅舅一次又一次地去找中心學校,去找鄉政府、縣教育局、縣政府和縣法院,真像擠牙膏一樣,如今連學校師生的捐助加起來,總共才有7萬元左右。有幾次舅舅沒要到一分錢,氣得大病一場。令人最氣憤的是,法院目前已經執行幾個月了,但一分錢也沒有執行到。”
“舅舅因為給我媽治病,家裡的錢也花光了,幾乎顧不上自己的家裡,舅舅和舅媽為這常常生氣,舅舅也太難了。”吳西說。
聽見這話,王應昌只是苦笑了一下。他說,別的還能有啥辦法呢?
艱難的執行
看著行政判決書和仲裁裁決書,事實清楚明了。記者不僅看到了毛集鎮中心學校不願意承擔賠償責任而進行的行政訴訟,也看到了一個老教師的淒慘遭遇及其家人的悲愴苦境。
今年1月11日中午,記者見到了毛集鎮中心學校的校長張貴金。張校長雖對王應榮的遭遇深表同情,但也有著一臉的委屈和無奈。他說:“法院已開始執行,但中心學校是政府辦的,沒有收入,沒有房產,也沒有賠償能力。除了積極向上級反映以外,我沒有任何辦法。”說話間他道出了進行工傷鑒定時的一些情況:在進行工傷鑒定時,需要工作單位加蓋公章,原來縣教育局、鎮政府也同意加蓋,但他們讓中心學校先蓋章,結果中心學校蓋章后,人家都不管了,所以中心學校這才成了唯一的被執行單位。
隨即,張校長給記者提供一份《毛集鎮中心校關於毛樓小學校長王應榮認定為工傷賠償一案的報告》,並說已向縣有關部門和有關領導反映了。
《報告》說,事件發生后,縣教育局主管安全生產的孟憲周副局長帶領相關人員,對事情經過進行了全面的調查和了解,於2011年2月26日,與毛集鎮政府、毛集鎮中心校、毛集村在教育局召開協調會,並達成共識,一致認為:一、掌握政策﹔二、實事求是﹔三、積極安撫﹔四、多方分責﹔五、保証治療及其兒子完成學業﹔六、是否工傷,請有關部門裁決。
《報告》最后說,2012年10月20日,縣法院向毛集鎮中心學校下達了執行通知書。另外,王應榮家人天天去中心校要錢,中心校沒有經濟來源,更沒有賠償能力,鑒於以上情況,望上級領導給予酌情處理。
張校長接著告訴記者,2003年教育改革以后,經費來源採取審計統籌、中央補助,而教育管理以縣為主。說話間,張校長出門接了個電話,回后告訴記者說,局領導說讓中心學校拿5萬元,鎮政府和相關單位及相關人員各出一部分,這樣解決就算了。
下午上班后,記者給縣教育局的張書記打電話,一直無人接聽,后回短信說,“ 我正在開會”,這以后就沒了消息。
聯系法院執行局的梁局長,被告訴正在鄭州執行一個案件。並說負責王應榮執行案件的張副局長,已多次聯系被執行人,現正在外省執行一個案件。最后梁局長強調,正在執行中。
聯系主管教育的韓副縣長,電話中說她正在市裡開會,等問明教育局后再回復記者。但令人遺憾的是,直到記者發稿,也沒等到任何信息。
1月15日,王應榮的家人在電話中告訴記者,縣裡有關部門答應春節前幫助解決1萬元,其他等過了春節再說。
然而,眼下殘酷的現實是,植物人王應榮仍然躺在自家的床上,已近奄奄一息,靠著兒子和哥哥的完全護理,在等待著能延續生命的賠償金早日執結,在等待著生活護理費和繼續治療費的認真落實。
人們不禁要問:植物人王應榮的病情能等嗎?桐柏縣老師及其上級領導的良心能等嗎?彰顯正義和尊嚴的法律能等嗎?黨和政府在人民群眾心目中的形象能等嗎?
讓人有點欣慰的是,2月19日,王應榮的哥哥王應昌在電話中告訴記者,春節前的臘月二十八毛集鎮中心學校送去了兩萬元,但還一些“小賬”后已所剩無幾,目前的情況仍然隻能是等。
編輯點評
司法被認為是最可依賴的方式,但生效的法律文書不能被執行,法律的權威與尊嚴就會受影響。
依本文所述,人社部門的工傷認定、勞動部門的傷殘鑒定、仲裁部門的裁決書、兩級法院的判決書,如此眾多的行政和法律文書卻長期得不到執行,不能為昏迷在床的老教師王應榮帶來生的希望,實在令人嘆惋。也許,相關部門確實有一些困難,但能難得過當事人一家嗎?一件如此事實清楚、簡單明了的工傷賠償案長期執行不下來,使得諸多法律文書成了一紙“白條”,司法誠信又從何談起?有關部門該好好想一想。(高勇)